在未来五年内，自20世纪70年代初以来，世界将首次面临一个俄罗斯和美国之间没有任何有意义的正式军备控制协议的世界，无论是核武器还是常规武器。这是核武器在国际安全中发挥作用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发展。然而，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应该重新考虑21世纪截然不同的威慑环境，并将其核理论、姿态和能力明确地转向战略威慑，而不是回到增加核战争风险的冷战原则

约翰·高尔（John Gower）是英国皇家海军退役海军少将，服役36年

简而言之：《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START）——莫斯科称为第三阶段裁武条约——到2020年的当前结束日期，仍在紧张运行。鉴于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和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这一问题上的唯一交流表明了后者的反对立场（尽管他经常改变主意），美国不太可能同意短期延长（最长五年）《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除了《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谈判达成新的军备控制协议的可能性比1960年代末第一次限制战略武器谈判（SALT I）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小。《反弹道导弹条约》（ABM）于2002年因美国退出该协议而被废除，而《中程核力量条约》（INF）充其量也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俄罗斯和美国都声称对方存在实质性侵犯行为。美国尚未批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全面禁试条约）。尽管过去三十年来，常规军备控制是欧洲缓和与稳定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但欧洲战区的常规军备控制也在努力保持相关性

这是几年前流行的乐观主义的惊人逆转。在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担任总统期间，随着奥巴马2009年布拉格演讲和随后的2010年美国核态势评估（U.s.nuclear Posture Review）等事态的发展，通过减少核武器的重要性和库存来减少核危险并在实现《核不扩散条约》（NPT）目标方面取得真正进展的前景更加光明。反过来，这些发展对英国2010年的《战略防御与安全审查》和同年的《北约战略构想》产生了重大影响。在此期间，我与美国和北约盟国一起制定了英国的国家和联盟核政策，人们真诚地相信，取得进展是可能的。这种乐观情绪，以及减少核武器在国际安全政策中的重要性的更大希望，自那以后已经减弱。几个具有核武器能力的国家（NWCS）的核能力轨迹无疑是向上的<美国政府进入了国际信任的低谷，这是一个极不可预测的政府，它对核威慑提出了更广阔的愿景，并要求使用几种新型核武器。美国太平洋侧翼出现了一个新的、言辞上充满敌意的核大国——北朝鲜。核联盟、无核武器国家以及核武器国家为其提供扩展威慑保证的国家在未来二十年面临着如何最好地维持战略稳定（包括核威慑）的关键选择。尽管无核武器国家对这些事态发展感到失望，但鉴于2017年7月122个国家通过了一项实质上无效且不切实际的《联合国禁止核武器条约》，²存在一个真正的风险，即主要核大国和一些次要核大国正在重新接受有限的核战争作为一种令人满意的选择

美国政府的《国防战略和核态势评估》（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and Nuclear Posture Review，NPR）大大加强了核能力在美国国防和外交政策中的重要性，并重新集中了更广泛的核能力的作用。例如，美国国防战略的非机密摘要表明，核能力将回归更广泛的适用性，包括战略非核攻击的威慑力。国防部将使核三位一体现代化，包括核指挥、控制和通信以及配套基础设施。核力量的现代化包括发展各种选择，以对抗竞争对手的胁迫性战略，前提是威胁使用核或战略非核攻击

为了应对这些类型的挑战并保持威慑稳定性，美国将增强其定制威慑选项的灵活性和范围。要清楚的是，这并不是为了“核战争”，也不是为了“核战”。现在扩大美国灵活的核选项，包括低收益选项，对于维护对区域侵略的可靠威慑至关重要。这将提高核门槛，并有助于确保潜在对手在有限的核升级中没有任何可能的优势，从而降低核就业的可能性

但远没有提高核门槛，现有能力的扩大和新的次战略能力的引入有可能降低门槛，增加危机或冲突中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

为了支持某些核武器国家的这些削减，冷战的陈词滥调被危险地外推到一个非常不同的核安全环境中，并且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受到挑战
本文探讨了这些陈词滥调，以及一些新的、21世纪的因素，这些因素使威慑战略的执行变得非常复杂，如果它们失败了，还可以从核层面管理冲突。然后，它研究了另一种方法，借鉴了英国的威慑政策，该政策明确地将核威慑置于战略层面，从而保持了较高的使用门槛

危险的Shibboleths

即使在冷战期间有一段时间，发动核战争的能力以类似于战略层面威慑的方式促进了战略稳定，但今天的世界显然是一个非常不同的地方。这使得基于这些古老戒律仍然是持久的核真理这一假设的政策、姿态、学说和部署尤其危险

Like是威慑Like的必要

根据定义，在冲突中使用次战略核武器必须涉及追求超越和低于表面战略核威慑的目标。因此，在许多方面，冷战的陈词滥调中最危险的是，为了在所有可能的情况下进行威慑，一个国家必须始终具备与武器能力和使用能力相匹配的能力，并且必须能够在低于战略水平的水平上进行核战争。这一概念认为，为了威慑核弹道导弹，需要弹道导弹；为了威慑核巡航导弹，需要巡航导弹。在冷战最激烈的时候，这种对等关系一直延伸到战场武器，包括炮弹

自20世纪50年代中期以来，这一理念已经渗透到美国的核理论、思想和实践中，并在2018年的NPR中得到了重点维护：为了纠正俄罗斯对优势的任何误解，并可靠地阻止俄罗斯的核或非核战略攻击，现在可能包括对美国NC3的攻击，总统必须有一系列有限和渐进的选择，包括各种输送系统和炸药产量

但这种假设在二十一世纪尤其危险。维持和扩大较低级别的核选择极有可能创造一个“安全空间”，在这个空间中，由于对可容忍的国家风险水平的认识，核武器的使用既可以很容易地设想，也可以很容易执行。具有这些能力的无核武器国家可能会向对手发出一个不成文的信息，即核武器的使用水平低于可支持的战略水平，同样，核武器的反应水平不会对任何一方造成战略或不可接受的损害。这一信息与仅保留战略武器系统的能力和宣示政策形成鲜明对比。当任何针锋相对的核使用可能的地理位置不在任何一方的领土上时，这种情况尤其危险因为对应对措施的任何地理限制都将大大减少。在美国和俄罗斯之间的冲突中，这在欧洲战区的风险很高

核武器升级是可控的

一个认为核升级可以控制的国家通过其核理论、能力和姿态降低了使用门槛。这样一个国家必须保持信心，相信它能够应对核武器使用后可能出现的升级。为了实现这种升级控制，双方需要能够理解对手的目标和目的，并充分了解其在冲突中的可接受限度。反过来，这些条件要求双方决策者之间有清晰、明确的沟通渠道

然而，升级控制的信徒相信一种逻辑，这需要几次勇敢的信念飞跃：首先，有可能实现这种近乎乌托邦的知识和相互理解的条件；第二，这些条件可以在危机期间实现和保持；第三，在如此完美的知识仍然未能阻止自1945年以来首次使用核武器之后，在电磁脉冲导致的混乱、通信和数据混乱以及国家和盟国人口恐慌的情况下，可以重新建立此类条件以控制进一步升级

升级控制的整个概念依赖于及时和充分理解的沟通，至少基于对局势现实的共同理解。只有当这种共同的理解占上风时，敌对方才能以这样一种方式传递和接受对方的立场，即理解和适应细微差别和不断变化的红线。否则就不可能控制升级

国家间危机沟通：范式转变

在冷战期间，政府的组成及其在危机中的地位的社会界限远比今天清晰。然后，苏联的国家媒体被政府的观点所利用，而美国的媒体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强烈支持政府在与苏联的核对峙中的立场。任何政府间的沟通都是通过领导层的公开演讲和官方公报来管理的。公共和私人电报以及信件均由总统或其相应的内阁或政治局代表签署。在危机期间，建立、理解和实践了间接和点对点的沟通方法。这种安排非常适合那个时期的两极压力

相比之下，如今的政府不仅直接在领导层进行沟通，还通过广泛的发言人进行沟通，通过多种渠道发布多种不同的信息。这些沟通渠道是单独调整和制作的，着眼于互联网、电视和社交媒体的不同需求。在许多情况下，这些信息是相互冲突和混淆的。通常情况下，他们以自己国家的方言和文化为背景，总是关注内部受众以及主要对手的受众。正如最近所看到的，这种交流在本质上可能是极端无节制和升级的。在上个世纪，政府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这个故事及其公众认知；如今，这种共识受到了广泛的威胁，尤其是在更自由的民主国家
除了这个最具挑战性的沟通问题之外，还有几个复杂的因素，其中一些是21世纪特有的

复杂因素：计算错误、伦理和技术

计算错误

战略稳定的最大风险之一是核武器领域的计算错误。可以直接阻止计算行为。然而，不能阻止计算错误；其可能性只能降低

误判的风险随着核能力的复杂性和范围以及相关的宣示政策和姿态而成比例增加。核态势和核能力源于这样一种假设，即在重大冲突期间的某个阶段需要进行有限的核战争，以及低端常规和高端核作战之间存在一系列不间断的冲突，这需要最模糊的宣示政策和安全保证。虽然模糊性带来了一些威慑的好处，但也增加了误判的风险

在21世纪，错误信息和网络活动可能会使危机（或冲突）的迷雾更加难以穿透。来自其中一个相关国家的煽动性言论和多种可能令人困惑的信息将加剧局势。这是一个计算错误的完美环境

在危机中，对遭受第一次斩首或致残核打击的恐惧无处不在。不具备战略核能力的要素很可能由两用平台或导弹运载。拥有能够进行有限的、非战略性战场核就业的系统和思维定势，通过反映自己的选择，加剧了这种恐惧。在有核能力的国家之间发生冲突时，由具有双重能力的系统进行的常规攻击被认为是核先发攻击的可能性显著增加。事实上，保留双功能飞机或空中或地面发射的核巡航导弹，同时也拥有常规当量，将在这种情况下误判的可能性从很可能提高到几乎可能。如果具备双重能力的武器系统变得更加隐蔽，那么其探测和分类的确定性将进一步降低。怀疑进一步增加了误判的风险。因此，在所有现有的和潜在的核能力中，引进可从双能力平台发射的隐形核巡航导弹带来了最大的误判风险

Ethos

核误判和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部分取决于核武器在具有核能力的国家中的社会化程度。核武器的社会化与一国军队直接参与核行动的规划、决策和执行的程度相关。在战争中，指挥官将使用其掌握的所有武器来确保其部队的生存和任务的完成，这是不言自明的。如果考虑到核行动，最好完全冷静地考虑。洲际弹道导弹发射井或弹道导弹潜艇的船员是他们政治领导权的延伸；他们不涉及冲突或危机的细节。事实上，在许多情况下，如果不是全部的话，他们的个人生存能力并没有得到提高

最稳定的核威慑关系将是两个拥有战略弹道导弹的国家之间的关系，虽然这些导弹由军事人员操纵（因为如何说服平民坐在导弹发射井或导弹潜艇中谋生？），但所有决策都由文职政治领导层控制。在这种敌对的情况下，双方领导人都很清楚对首次使用核武器作出任何反应的可能目标，因此他们受到了威慑。一个拥有核能力的国家，如果在决策和执行过程中有高度的军事参与，或者在感知战场上有军事效用的任何能力扩展，其首次使用的门槛和可能性都低于上述理想

我于1978年加入英国皇家海军。我的前两次海上训练都是在Leander级护卫舰上进行的，这两艘护卫舰都定期携带核武器。我睡在离核武器仓库不到几英尺的地方。在我们进行和平时期的演习、训练和港口访问时，在一艘海军军舰上的各种活动中，战术核武器的持续和永久存在微妙地改变了舰上人员与核武器的关系。我永远不会说它接近骑士，但人们普遍默认，在与苏联北方舰队的任何大西洋战役中，这些战术核深水炸弹都将是一种手段。在前线，将核武器置于适当环境所需的震惊和敬畏程度已经被削弱。到1990年代中期，这些武器已经从英国的军火库中移除。以前对核武器的熟悉很快消失了，今天，英国的威慑武器在整个武装部队和政府中被正确地视为极端和最后手段的政治武器，这是应该的，军官团改变了这些人对核武器的效用和吸引力的看法。这可能会侵蚀与核武器相关的固有耻辱，并逐渐接受核武器只是超级常规武器的地位

新技术和新技术

“近乎完美风暴”的要素正在集结，威胁着传统的威慑概念，并显著增加了冲突因素的复杂性这包括越来越多的常规能力，以前只有通过核手段才能实现战略效果，以及出现了尚未完全确定效果的相对新颖的能力（网络、自主武器系统、武器化人工智能）。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国防战略概要正确地确定了这些挑战：安全环境也受到快速技术进步和不断变化的战争特征的影响。开发新技术的动力是无情的，不断扩大到更多进入门槛较低的参与者，并以更快的速度前进。新技术包括先进计算、“大数据”分析、人工智能、自主性、机器人技术、定向能源、高超音速飞行技术和生物技术，这些技术正是确保我们能够打赢未来战争的技术

在通信领域，传统的危机和冲突迷雾正因数据掩蔽、心理操作和对民主产生不对称影响的虚假环境而变得更加不透明。上述威慑通信挑战因技术变革的步伐而加剧，很明显，很少有核武器国家（如果有的话）调整其内部核简报和决策以跟上这一变化

另一条道路

允许某些冷战确定性持续下去而不面临严重挑战，将导致姿态、政策和能力可能降低战略稳定，要么降低可接受的核武器使用门槛，要么增加误判风险。依靠一场生死攸关的赌博，控制核升级的能力可能不是最谨慎的做法。两个核武器国家（英国和法国，程度稍低）的核武器政策为一种可能更适合二十一世纪威慑日益复杂的不同方法提供了路标。英国将核威慑集中在数量有限的先进潜射弹道导弹上；法国的威慑力量也依赖于一支类似的弹道导弹战略核潜艇部队，但它还配备了空射巡航导弹，以实现法国独特的“示范打击”概念，并为总统提供“应对选项”。两国都依靠其战略系统来阻止针对其国家利益的极端袭击

由于打破核禁忌是（充其量）进入未知领域，因此，首先不应该打破核禁忌，这是不言自明的。NWCS的所有政策支柱都应致力于此。一个国家在威慑失效后出于必要考虑进行核战争，这一事实就削弱了最初威慑的效力

在任何情况下，发出使用任何核武器的完全不可接受的信号将是更明智的。为了做到这一点，有必要从对手对局势的看法中尽可能多地去除计算的细微差别：他们必须毫无疑问地对在危机或冲突中使用任何核武器作出了无情的反应。必须没有空间考虑战术核武器使用的可接受准则。这种回应必须通过现有能力、声明姿态以及所有相关声明的可信度和可信度的组合来发出。在任何情况下，所指示的反应都必须足以直接影响对手领导层的决策者，这样他们就无法避免这样的结论：他们继续领导国家的能力将受到反应的严重影响。我确信，美国国家公共电台的作者会说，这是他们写的，这是美国的政策，但这一概念显然受到了次战略交流大门的打开的破坏，在远离家乡的冲突盛行的情况下，这两位领导人都认为次战略交流是可以接受的

诚然，信号反应可能与冲突中潜在的最低核武器使用量不成比例，特别是如果对手保留战术弹头和运载系统。但这一信号将与任何可能的核升级直接成正比。通过明确和明确地阻止首次使用，这成为一种可接受的威慑姿态。一旦被接受，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姿态将削弱任何非战略核武器的理由武器系统

批评这种立场的人说，这种立场本身就具有自我威慑力，对手可能会认为，如果你的反应完全不成比例，那么你不会对小规模的核武器使用做出反应，但效果相对有限。这是一个诱人的论点，它证明了重返具有作战能力的多样化核武库的合理性，但其理由是错误的。没有必要让对手百分之百肯定你会按照你的指示做出反应，但他所面临的损害是不可接受的，这意味着他必须百分之百肯定你不会在他决定打破禁忌之前进行报复

任何较小或可变的反应，远没有增强威慑，反而降低了核使用的门槛，增加了在不断升级的常规冲突中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所有负责任的NWCS必须根据维持或改善战略稳定的基准，不断审查其宣示性政策、能力和姿态

作为一种次要和后续的影响，一旦被接受，这种姿态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削弱非战略核武器系统的任何理由。这将有助于在完全基于战略系统的基础上实现更稳定的全球战略威慑。如果政治条件成熟，就可以就履行《不扩散条约》第六条关于裁军诚意谈判的要求进行更现实的多边讨论

约翰·高尔（John Gower）是英国皇家海军退役海军少将，服役36年。他在英国国防部任职的最后六年，负责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军备控制和反扩散的政策咨询和制定，特别是英国和北约的核武器政策。他现在是一名独立顾问

注释

¹本文中介绍了核武器能力国家（NWCS）一词，旨在包括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以及印度、以色列和巴基斯坦

《禁止核武器条约》是“实质上无效和不现实的”，因为它不可能约束它需要有效的国家

简介